也许可以说,冠状病毒疫情是中国首次“直播”的重大灾难,是参与者用自己的智能手机做的“直播”。
社交媒体已不仅仅是信息的载体,它近年来还催生了更多的新闻报道和更多的不同声音。对冠状病毒危机的一些深入报道来自非传统的、只在网上发表的新闻网站,比如腾讯和搜狐,这些网站没有做独立报道的官方许可;还有所谓的
自媒体,这些自行运营的社交媒体帐户制作的内容从娱乐到政治评论无所不有。这些平台中有一些已在盈利,由前记者运营,以公民新闻为特色。
但 危难关头的批评性报道的窗口往往相当窄,它的开启和关闭也不可预测。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官员实行的是我在其他地方所说的所谓“谨慎的即兴之作”:他们的 最终目的是社会稳定,当局试图在政治控制与精心策划的透明度之间寻找脆弱的平衡,在审查、宣传与允许媒体(或其替代物)要求追究责任之间摇摆。
例如,我发现,政府只允许了数周对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进行调查报道,那次地震导致
逾6.9万人死亡。关于校舍质量差导致了死亡人数多的报道出来之后,政府阻止了对这场灾难的独立调查。
一旦一场危机看来可能会导致社会不稳定——尤其是当公众的指责似乎从地方转向中央政府时,政府就开始控制媒体,并试图利用它来传递一个统一的官方信息。就连民族主义报纸《环球时报》的总编辑胡锡进也
批评了武汉政府在冠状病毒暴发的初期让吹哨人噤声的做法。另一方面,一些关于新冠病毒的批评报道——虽然不一定是最严厉的,也已经从互联网上消失了。
很 难说中国记者和关心此事的公民还能对这场危机进行多久的报道、提出多少尖锐问题。但值得记住的是,威权主义也是创造力之母。中国引导、压制或控制媒体的努 力,已经产生了一些巧妙地、间接地避开了限制的非传统新闻来源。当局在一定程度上容忍到了这些来源。即使是在国家主席习近平的领导下,政府对来自人民的自 下而上的压力——他们需要了解真相以及对问责的要求——仍然敏感,并会做出某种响应。正如冠状病毒疫情所揭示的那样,在中国,公众与党国之间也存在着一种 社会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