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编造“郑和下西洋传播伊斯兰教”何其荒谬
作者:梅新育
日期:2023-02-15 23:30:02
内容:

前言
首先向读者诸君拜个晚年!
不挤占七天假期畅享家人久别之后团聚的欢畅,不打扰友人静心抚平虎年终末两月的忧伤,让西伯利亚南下的清冽北风吹走过去一年的纷扰,在《满江红》声中迎来新一年全面启动,承袭《全频带阻塞干扰》绝地反击的勇气,弘扬《流浪地球》拯救世界当仁不让的自信,笑对无可避免的波折,奋力收获新一年更加丰硕的成果,期待身边和全国兔年如兔迎来更多的宝宝;梅新育祝诸君及家人新年康健、开工大吉!
回顾此系列文章来龙去脉及发文计划:
2022年12月,我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的两条推文在学界和社会上引起了不小争议,其一称郑和为穆斯林,其二是用中阿英三种语言发推引用了一句话:“知识,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并称此语出自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但这两个说法都不合史实,而且潜藏引发国际国内政治争端的风险。因此,有必要明确,郑和不是穆斯林,“求知到中国”不是圣训。
12月初,我写了第一篇《郑和不是穆斯林》(微信公号“梅新育论衡”文章链接:梅新育:郑和不是穆斯林),从正史记录、郑氏子孙族谱、文物等各方面说明“大明国奉佛信官郑和”郑和不是穆斯林;
本月,发出第二篇《郑和何曾姓过马?》(微信公号“梅新育论衡”文章链接:梅新育:郑和何曾姓过马?);
本月,发出第三篇《惨遭历史造假荼毒者何止郑和》,(微信公号“梅新育论衡”文章链接:梅新育:惨遭历史造假荼毒者何止郑和);以明太祖朱元璋及其麾下开国元勋、海瑞、杨靖宇将军被说成回回穆斯林为例,剖析惨遭历史造假荼毒者远远不止郑和;以忽必烈时期名将重臣伯颜、成吉思汗弟弟后人忻都被说成色目回回穆斯林为例,说明历史造假受害者并不仅限于汉族。
本文是该系列第四篇,分析某些人津津乐道的“郑和下西洋传播伊斯兰教”、“郑和朝觐麦加”的说法何其荒谬,直言捏造郑和朝觐麦加之类“事迹”体现了一种危险的立场、政治认同与价值观,要害是背离中国立场。
第五篇分析混淆郑和族属等众多攫夺中国历史名人行为的动机与后果,直言刻意混淆郑和族属、夸大郑和功绩、脑补捏造郑和朝觐麦加之类“事迹”体现了一种危险的立场、政治认同与价值观,其指鹿为马的“成功”更意味着颠覆性的风险,作为这个系列评论中郑和族属之争内容的终篇。初稿已经写好,择日发出。
第六篇考证“求知到中国”不是圣训,初稿已经写好,择日发出。
对华姐没有意见,我一直还比较追捧她;我反对、狙击的是某势力伪造历史并误导绑架政府的行动和图谋,我警惕的是这样做的后果。
从普通读者到学术界人士,此文得到了许多赞同支持,在此致谢。希望我的研究与直言,能够为反对伪造历史、主张正本清源、维护中华文明根基的同志们助一臂之力,能够有助于唤醒被伪造历史及其史观灌输欺骗太久的人们。
 
正文
三宝太监郑和不是色目回回穆斯林而是汉人、佛门弟子,因为“三宝”本来就是一个汉传佛教词汇,指代佛、法、僧“三宝”或佛教本身,“三宝太监郑和是穆斯林”这句话实质上就是说“大和尚郑和是穆斯林”,非常荒谬可笑;
因为《明史》郑和列传是汉人传主体例;
因为南京郑氏子孙族谱早已明确记载郑和是佛门弟子,郑和法名“福吉祥”是云南风格,表明他不仅从小就深受佛教氛围熏陶,而且是从幼年在云南家庭内就是如此;
因为郑和留下了众多佛道两教文物,但没有留下任何信仰伊斯兰教的文物,晚年也是在南京千年古刹修行养老;
因为南洋穆斯林国家三宝庙的传统形制、设施、庆典仪式等等违反伊斯兰教基本教义,已经足以表明郑和与穆斯林身份无关;
因为宣称郑和出身穆斯林家庭的唯一“文物”依据——1894年云南昆阳和代村“发现”的所谓“郑和之父墓碑”纯属低级大胆造假;
“郑和”就是他的本名,根本不是本名“马三保”受赐姓名“郑和”,中国历史上受赐姓名是为人臣者莫大的荣誉之一,正史列传必定载入传主受赐姓名及更改名字记录,《明史·宦官传一·郑和列传》中只字未提郑和有过受赐姓名或更改姓名的记录,而《明史·宦官传一》有3位宦官传主有获赐姓名记录;
……
在“历史发明家”们不断发挥虚构的越来越多的情节中,许多“历史学者”、“作家”和各色人等格外津津乐道于“郑和下西洋传播伊斯兰教”、“郑和朝觐麦加”的说法,有的“著名作家”还在小说中活灵活现描写郑和朝觐麦加前如何如何“大净”、“小净”。但“郑和朝觐麦加”只不过是没有任何正史和真实文物记载依据、而且完全不合正常逻辑的虚构幻想,“郑和下西洋传播伊斯兰教”之说更与众多真实文物等等完全背道而驰;更重要的是,把虚构的“郑和下西洋传播伊斯兰教”和“郑和朝觐麦加”当作正面事迹大肆宣扬,本身就暴露出了宣扬者的立场、政治认同、价值观很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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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祖朱棣)
 
一、“天方”不等于“麦加”
宣称“郑和朝觐麦加”,理由是有史料记载郑和船队去过“天方”;但在中国古典中,“天方”通常泛指整个阿拉伯地区,《一千零一夜》故事大量发生在巴格达,中文译本又名“《天方夜谭》”,便是取的这个意思;中国元明之交,阿拉伯半岛西侧的麦加等地是统治埃及-叙利亚的马穆鲁克王朝的属国,郑和下西洋期间,马穆鲁克王朝正处于布尔吉系素丹们的统治之下。因此,郑和船队去过“天方”,不等于去过麦加所在的马穆鲁克王朝属国;去过麦加所在的马穆鲁克属国,不等于去过麦加;受命出使宣慰异域的天朝郑和船队人员有人去过麦加,不等于是去朝觐,更不等于身为天使(天子使臣)的“大明国奉佛信官郑和”(浙江平湖报本塔郑和令人手书《妙法莲华经》跋文开头)本人去朝觐。
何况为了维护自己在伊斯兰社会的政治合法性,马穆鲁克素丹们对麦加、麦地那看管监督格外严格,外国与麦加、麦地那的外交往来均需经过开罗。帖木儿继承人沙哈鲁(执政于1405—1447年)与郑和下西洋同时代,他意欲获得将帷幕挂在麦加天房(“克尔白”)之上的特权,尚且需要致信1422—1438年执政的马穆鲁克素丹白尔斯贝(艾什赖弗·赛福丁·白尔斯贝),而不是直接联系麦加方面,最终被白尔斯贝托词打发了过去。哈烈国(明朝对沙哈鲁统治的王国称呼)仅拥有帖木儿鼎盛时期东部半壁江山,且名义领土也大半是各色领主割据一方的独立王国,马穆鲁克素丹们对其尚且如此提防;郑和代表的大一统大明王朝即使在帖木儿兵威巅峰之时也是接受其称臣纳贡的天朝上国,作为麦加守护者的马穆鲁克素丹们能听任麦加方面自行其是与率领重兵的天朝使臣来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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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明下西洋是为了包抄帖木儿帝国而非传播敌国宗教
最重要的是,大明是中华正统王朝,不是伊斯兰国家;色目回回在大明王朝开国时就是敌人,明朝开国之后长期是打击、防范、改造的对象;郑和下西洋前后,世界上最咄咄逼人四处侵略屠杀掠夺开展“圣战”的伊斯兰国家帖木儿帝国又是大明的危险敌国;且大明回避制度完备、监察体制强大,绝无可能将重兵交给色目回回出海数年,更无可能容许耗费天朝海量资源用于推广被视为异己、乃至敌对性的外来宗教。
在大明王朝开国的元末人民起义中,色目回回被视为外来压迫者而遭到了汉族人民的广泛报复。永乐三年(1405年)郑和首次下西洋启程之前仅仅38年,元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朱元璋北伐,发布《奉天讨元北伐檄文》将色目视为“非华夏种类”,须“知礼义,愿为臣民”,方能“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平定天下后,禁止蒲寿庚家族后人参加科举考试入仕,全面剥夺蒙元乱政下色目回回攫取的免税、司法、入仕、官商一体垄断斡脱商等特权,彻底废除外来色目回回依托蒙古军事征服强加于中国的包税制、超级高利贷“羊羔儿息”等极端掠夺性财税经济制度“回回法”,恢复华夏衣冠,禁止一切胡服胡语胡姓名,力推色目汉化,……
从朱元璋晚年起,帖木儿在四处侵略屠杀掠夺的不断胜利中逐步改变了称臣纳贡结好大明的政策,数次扣押大明使臣,而且在郑和首航西洋之前一年永乐二年(1404年)纠集数十万大军东犯,发动侵略中国“圣战”,明成祖已谕令甘肃明军严阵以待,只是因为永乐三年(1405年)2月帖木儿死于半途,这场大战方才半途而废。当年六月,郑和启程首次下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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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下西洋出动官兵人数多达二万七千八百余名,远超当时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军队规模,对主动寻衅的旧港(今印尼苏门答腊岛巨港)、锡兰山(今斯里兰卡)、苏门答剌(今印尼苏门答腊岛北部)实施了灭国之战,耗费天文数字人力物力财力,目的是天朝的政治军事战略,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是迂回包抄企图对华“圣战”的帖木儿帝国及其继承国,伐谋伐交并举,彻底消除帖木儿帝国东山再起的威胁,不是为了继承敌酋遗志推广敌国奉行的外来宗教,更不是为了给外来宗教信徒个人创造公费朝觐的机会,更何况这门外来宗教还被敌国、潜在敌国用作抗拒中国的工具(这一点在永乐八年沙哈鲁致明成祖答书中表现非常充分)。
同时,郑和下西洋时大明王朝正是朝气逢勃国势向上,治国理政体制完备,达到了截至当时人类文明史上的最高水平,其中监察体系能力非常突出,哪怕是现在各伊斯兰国家的政府监察体系也未必能够达到当时明朝的水平,唐宋时期逐步成熟的回避制度就是在朱元璋手里发展到了完备程度;而且当时的执政者皆为英主,能够有效驾驭、监督率领重兵出使海外、每次两三年之久的郑和。在完备的回避制度下,设想大明会选任一个笃信伊斯兰教的色目回回穆斯林率领重兵出使远赴众多伊斯兰国家,这本身就是十分荒唐的幻想,何况出使目的是打破敌国对中国发动“圣战”的图谋。进一步而言,且不说郑和本是“大明国奉佛信官”,就算是当时明廷派了一个回回穆斯林担任郑和的职位,强大的监察体系能放任他在海外背离君命从事传教、朝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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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编造“郑和朝觐麦加”要害是悖离中国立场
“郑和朝觐麦加”、“大明国奉佛信官郑和下西洋传播伊斯兰教”之说于史无据,且十分荒谬;更重要的是,从“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和“周公吐哺”起,中国传统价值观追求倡导的就是忠于职守、勤于王事的奉献精神,而理直气壮宣扬外来宗教徒偷天换日,把中国以举国之力组织实施的重大政治军事战略行动搞成私自传播外来宗教的“圣战”,炮制者潜移默化灌输、弘扬的是什么样的立场、政治认同和价值观呢?
中国使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应该用中国授予的权力、资源去扩张与中国格格不入的伊斯兰教,去制造、强化与中国认同悖离的伊斯兰认同?
通过编造“郑和是穆斯林”、“郑和朝觐麦加”、“郑和下西洋传播伊斯兰教”等等谎言,一代一代“理直气壮”地潜移默化灌输这样的立场、这样的政治认同和价值观,后果将是什么?
事实上,在“郑和是穆斯林”、“郑和朝觐麦加”、“郑和下西洋传播伊斯兰教”等伪造历史不断发挥增添虚构情节的进程中,郑和下西洋同时代沿线几乎所有穆斯林国家都被历史发明家们及其拥趸当成了他们虚构郑和认同的对象,虚构“发明历史”的字里行间满满流淌着虚妄的自豪与认同情感,丝毫不顾忌正面宣扬中国高官、而且是率领重兵的中国高官认同外国是何种性质行为,也从不顾及郑和时代的那些穆斯林国家与大明相比何等落后、战乱不已,而且有些还曾经策划实施入侵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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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统治过印度次大陆广大地区、且曾策划实施入侵中国的德里苏丹国,我亲身领教过有些人满怀自豪、情感地炫耀郑和如何认同德里苏丹国的虚构情节,但这个德里苏丹国不过是个印度版五胡十六国,在横征暴敛、流血政变、弑君、弑父、叛乱、尸山血海的征战杀伐中,320年里走马灯般更换了五个种族各异的王朝和35个素丹,平均每个王朝寿命仅64年,郑和首次下西洋启程之前7年还被帖木儿入侵,都城德里等主要城市皆被屠杀掳掠一空,根本不能与中国、与大明相提并论;虚构并炫耀生长于中国繁荣强盛时期、少年入宫、成年后手握重兵的大明高官郑和认同这样一个残破混乱的外国,而且是曾经策划实施入侵中国的国家,这是什么样的立场、政治认同和价值观呢?
(关于德里苏丹国的混乱及帖木儿对其毁灭性屠杀掠夺,可参阅梅新育:《大象之殇:从印度低烈度内战看新兴市场发展道路之争》第四章“印度政治统一先天不足、后天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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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观不仅铸造现实的政治认同,而且本身就是现实政治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之所以必须要直言不讳道破这一点,是因为放眼现实,诸如此类的事例之多,已经足以让人们看到这种立场、政治认同和价值观的颠覆性后果了:
一些群体中,“巴勒斯坦同胞”、“罗兴亚同胞”之类称呼比比皆是且理直气壮毫不隐晦,还一度公然搞出伊斯兰金融产品,对中外穆斯林免费、半费,对中国非穆斯林全费或不接待;
某省盐业公司负责人上任之后就在整个公司大搞去中国化、阿拉伯化、伊斯兰化,炮制生产所谓“清真盐”;
某地曾上马“世界穆斯林城”项目,大面积征用当地汉族农民良田开发项目,用于招徕外国穆斯林定居,规划投资额足以令该省级政区财政破产;
……
 
(初稿2023.1.18,修订2023.1.31,仅代表个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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